三、班主任赵老师

转眼两个半月过去了，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试。儿子的成绩和排名是这样的：

语文：67分，班级42名，年级620名；

数学：84分，班级6名，年级64名；

英语：71分，班级24名，年级236名；

物理：62分，班级36名，年级443名；

化学：70分，班级39名，年级375名；

生物：64分，班级51名，年级688名；

政治：70分，班级22名，年级151名；

历史：83分，班级11名，年级89名；

地理：65分，班级43名，年级625名。

总分：636分，班级33名，年级366名。

这是一份让人心碎、令人失望的成绩单。要知道，108班全班60多名学生，实验中学高一年级700多名学生。我和妻子这样安慰自己：孩子对理科不感兴趣，理科给拉分了，学了文科以后，情况就会好了。当时，我们认定儿子将来会学文，因为我俩都是文科出身，儿子也表现出了学文的倾向。

2013年11月23日，开家长会。赵老师说：学生构成年龄比较小，不会学习，具体表现在学习习惯不好，上课纪律不好，表面上看都规规矩矩，在看书、在写作业，但心里是不是真在这里，就不知道了。高中的课程内容和学习方法与初中不一样，住校的生活规律和日常要求与每天跑家不一样，都必须适应，适应高中的教学特点，养成住校的独立性习惯。其他部分科任老师也从不同角度对这次考试进行了解读和分析。

家长会后，我专门找到赵老师，了解儿子在校期间的表现和情况，对他的这次成绩表示出担忧和焦虑。赵老师对我说：这次考试袁家华退步大，非常不理想，可能是没有准备好。但优点也比较明显，值得肯定：一是性格稳重，课上课下没有浮躁的表现；二是知识面广，尤其是文科方面基础扎实。赵老师又说：高一的这个学期一下子开了九门课，孩子们学习时间紧，压力大。对袁家华来说，语数外三门主课必须打好基础，政史地三门文科课程又有优势，至于物化生三门理科课程本学期可以少投入或者不投入精力。因为下个学期就开始分文理科，我的建议是袁家华选择文科，这样打好主课基础，充分发挥文科优势，彻底丢掉理科劣势，轻装上阵，一定会取得好成绩的。赵老师的一席话，我深以为然。

我想起了自己读高一的时候，化学第一节课“摩尔”，因为老师笨拙的舌头、抽象的讲解把我绕得一直云里雾里，逐渐失去了继续学习化学的信心；物理某一节课，因为一个小动作，老师用三角板把我的脖子抽得生疼生疼好几天缓不过来，就此产生了讨厌物理这门课的抵触情绪。我记得，第一学期期中考试，化学8分、物理16分；期末考试，化学0分、物理0分；第二学期，遇到上化学课和物理课，就干脆不上了。因为那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，要一心学文。我在想，儿子目前的这种重文轻理或者文优理差的情况，是否重复了他父亲二十八年前的故事？我彻底否定了这种念头，因为儿子遇到赵老师。

实验中学刚组建时从全国各地招了一批优秀老师，赵老师就是那时从河北应聘过来的。赵老师多年来一直任好几届文科宏志班班主任，性格温和，态度谦卑，为人低调，管理班级经验丰富，深入了解学生心理，善于做细致的思想工作，教学方法独特，颇受学生欢迎。赵老师喜欢抽烟，从这以后，每个学期期中考试家长会后，我都会抽时间带给赵老师几条好烟，或在他家里，或在他办公室里，或在校园的某个地方。聊家庭、说学校、讲经历、谈感受，每次赵老师都很坦诚、很随意，剖析学生性格视角独特，分析高考趋势见解独到，说起班级管理又忧心忡忡，谈到教学前景又信心满满，特别是对儿子在性格上、习惯上、与人交往上以及学习上存在的问题往往一句话就点中了要害，穿透力强、靶心力准，提出的建议也很有针对性。从哪儿找这样的好老师呢？

赵老师是儿子高中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，不仅是老师，教授科学知识，而且是引路人，指点人生方向。儿子上了大学后，我们一家三口还专门去看了赵老师好几次。

四、给妈妈的一封信

2014年1月29日，除夕的前一天。寒假中的儿子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：

又是一年，时间又一次停靠在新年驿站，跟过去的一年告别，向未来的一年祈愿，感受岁月无情流逝，心中又升腾起新的希望。让我们拥抱新年，共赴未来吧！——致我认识和认识我的朋友们。

哦，祝福儿子！

开学了，高一年级文理正式分科，儿子选择了学文，仍然留在108班，班主任仍然是赵老师。不变的班级，不变的班主任，但班里同学性别结构发生了变化，60多个学生，十二三个男生，四十八九个女生。学生宿舍也随班调整，曾经和儿子一起共同生活了半年多、结下深厚友情的两个伙伴苟鹏泽、张学铭也分住两个宿舍了。这段时间，儿子的心里有些波澜，情绪有些起伏，似乎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，甚至有一种自甘沉沦的感觉，这从他在“说说”贴吧里偶尔发的部分留言可以隐约感觉得到。我和妻子谈了我的担心，准备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和儿子深入地交流一番，但提醒妻子一定要沉住气，不要随便流露出这种担心。

三月底的一天，我收拾书柜，发现几张像是用手搓揉过又用心舒展过的稿纸，打开一看，是儿子写给妈妈的一封信，仔细一读，全部了然于心。

妈妈：

前两天您给我发了条短信，我就觉得很奇怪。我脑子里有了点儿头绪，不过也没往深处想。昨天您突然对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，我就明白事情的来由了。

您知道我人缘很好。可我不这么认为。我觉得我朋友虽多，可没几个是真心的。所以老爱在空间里发“说说”看看还有没有人关心自己，尤其是常年不见的初中同学。有一天，我突发奇想，如果我发一条自己已经堕落的“说说”，会不会有人来开导、关心、安慰。事实证明我想多了，也证明我这个做法是十分鲁莽、不成熟的。果不其然，第二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。我发现了不妥，也就赶快删了。

这一点上您怀疑我是对的。我当时为了加深堕落的表现，在定位上故意找了一个网吧的名字。关于这一点，您后天下午可以去我们学校，问问我们舍友，我们舍长来自105班，是个很负责的舍长。还是不信，你可以去问问宿管老师，她每天晚上12点都会来宿舍清查人数。如果不相信她，可以去班里问问老赵，去问问他我最近的表现。这一切都是证据。

关于其他的，我也不做任何解释了，该有的总会有，不该有的也总会来！

今天您多次问我这个问题，我有时显得不耐烦。不过，我睡前也在琢磨这个问题。后来我猜到可能是用您手机玩的时候没退账号。在此，我要向您提出：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，都有一些自己的东西。我的QQ那是属于我的，肯定不希望别人看，也包括您，还有爸爸。众所周知，QQ、微博、微信等社交平台如今已经被各位孩子的父母占领，呵呵．．．就比如您，也肯定不希望我随便登您的QQ吧！注意，是“登”，而不是“看”！您加我QQ好友，聊聊天可以，但随便登侵犯了我的隐私权．．．额，说的好像重了点儿。

当然，这个事件中也有我的过错，很大的。那就是上网问题。

我一般上床后都是先发条“说说”，然后听会儿音乐，等着别人对我的评论，这就是我上网的过程。

不过，以后我会注意控制时间的。其实说实话，在下午看完那个高二学生打人后，我一路上都在思索。如果有一天，我也成了弱势群体怎么办？被人打、被人骂，而且还没人管，那我还活着干什么？你跟爸爸也都不是什么特权人物，那我．．．我一路上肚子里其实都有一股闷气的，现在还有。所以我想和石老师坐坐，加上好久没见了，让他知道一下我的学习情况，他老人家当初那么看好我，我也得多联系他。

为什么我要写这封信给您呢？其实晚上那会儿我就想说出来了。不过由于爸爸在，加上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音调，毕竟您们都那么宠爱我，我也不想在回家的这两天让您们生气、失望。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：我一直都在尝试、努力，期中考试就是验证以上的试金石。

行了，时间也不早了。您看完这几张纸请将它销毁，也不要跟爸爸说，也别再跟我谈与此相关的任何事情，就当做没发生。该懂的我都懂，我会尽力的。

我知道您让我去姥姥家是为了干什么，也大概猜到您跟姥姥通话谈了些什么。这周我就不去了，等清明节再去看姥姥。我可以想象得到见到姥姥后，会对我说些什么。

我可以感受到您对我的关心，有时候也是我的不好。不过，您可能不知道，我在外面与学校的表现，初中同学都说我好像变了个人，高中同学都说我太老成，不像一个小孩。可能是回家后又回归了本性了吧。

行了，就这些了。

另外：1、空间里的“说说”只有自己好友才能看见。您还是不太了解网络，而且我每次发“说说”前都设置了限制名单，什么人能看、什么人不能看，这点不用担心！

2、贴吧上可以这么说，但在空间上发的东西您不要说成“在网上乱发”，QQ与空间就像是一件私人物品，是我自己的东西，想写什么就写什么，跟日记一样，不会产生较大后果！

3、开头说的那些，请您相信。如果您怀疑，可以来问。不过我想说，这些都是我掏心窝的话，您要是还是怀疑我的话，对不起，那我对您太失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太困，所以写不好，凑合着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4年3月28日夜

我把这封信悄悄地收了起来，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。此后，妻子再也没有和我提起这件事，也没有和我说起这封信。“这个事件中也有我的过错，很大的。”“毕竟您们都那么宠爱我，我也不想在回家的这两天让您们生气、失望。”“我一直都在尝试、努力。”“该懂的我都懂，我会尽力的。”我默默地回味着儿子的这几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