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幼儿园的日子
一、寄居福安里
2001年4月9日,儿子满三周岁。那天以后,母亲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,对我说:“虎虎三岁了,也该上幼儿园了。三年来,大人小孩都挺好。我的任务完成了,也该回老家了”。当时,邻居们听说母亲要走了,我们要搬家了,都恋恋不舍。桥北三年,母亲的开朗豁达的性格,淳朴善良的品格,为人处事的坦诚实在的态度,和邻居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,也给邻居们留下了深刻的影响。后来,我们再到桥北的时候,张奶奶和曾大妈还问起母亲,说有时间想去看望她。
那时,正好岳母在原雁北军分区(即后来的省军区绿园招待所)院里和别人合办了一所幼儿园,而且岳父母在附近的福安里买了一套楼房,初装修,还没入住。岳父母建议我们在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的这段时间,暂时搬到这里过渡一阵子。我和妻子也商量了一下,决定等到了五一,我先把母亲送回村,再举家搬到这里。
福安里这儿离幼儿园挺近,离我单位也近,我可以每天上下班接送孩子。唯一不方便的是,离妻子单位太远,一个市政府西边,一个火车站北边,从南到北有十几里路,骑自行车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。没办法,两头只能顾一头,我近点,孩子不受罪,只好苦了妻子,每天早走晚归,不管刮风下雨。
当时,福安里这个小区很不好找,而且进出都不方便。中国银行大楼东边的一条土路,晴天土哄哄,雨天泥洼洼。往南四五百米到了尽头,右转顺着电力公司家属院南墙根再走二三百米,左转进入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,再往南三四百米后路东的一个口子,就是小区的西门。房子在小区的最东边,楼道门紧挨着建小区时设计的一个铁栅门。
房子是新房,在一楼,大约九十平米。一进门,左手两间大卧室,有十三四平米,都在阳面;正对面是卫生间,旁边厨房餐厅,中间隔着一道推拉门。面前就是大客厅,客厅左边两个卧室门,左前方是卫生间和餐厅的两个门,显得客厅的利用空间不是很大。除了水暖电气和铺地之外,整个房子没有做其他装修。
雇了几个工人,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,简单订做了两个窗帘,一个客厅,一个西卧室。从旧家具市场买了一张办公桌、一个电镀椅,放在客厅东北角靠窗户那边;买了一个旧衣柜,摆在东卧室墙边;买了一张小桌,搁在厨房那边,上边放灶具。又找朋友的关系,安装了一部电话。
5月1日上午,我把母亲送回村里,安顿好。晚上和大哥喝了一壶酒。那时,大哥的两个儿子正在应县四中上高二,小女正上初中,光景过得紧巴巴。五月三日,我约了三个初中同学,雇了一家搬家公司,从桥北把仅有的还能继续使用的东西搬到了福安里。大床放在西卧室,电视柜和电视放在床对面,沙发放在客厅东墙边挨办公桌旁。母亲在桥北睡过的小床放在东卧室窗边,冰箱放在小餐厅,洗衣机就放在客厅西北角。结婚时买的衣柜经过上一次的搬腾已经快散架了,再一动就不能用了,没搬,留在了桥北。
搬家前几天,正好碰上铁建宾馆的老总宇大姐(在市建行工作,以前我们一起开过修理厂,此时正承包经营铁建宾馆,是个热心的胖姐姐),听说我要搬家,硬要我搬家那天和同学朋友们去她的饭店吃油糕。没办法,恭敬不如从命。收拾完,我便和妻儿以及帮忙的弟兄们又跑回新华街这边吃了一顿。
一切都安顿好。我独自坐在沙发上,想起行署大院蜗居的两年、桥北快乐的三年,几次搬家仍在江湖上漂泊;想起逝去的苍老的父亲、远离的慈祥的母亲、仍在拼命劳作辛苦奔波的大哥二哥,只有也只能自己靠自己。环顾着空荡荡的客厅、稀拉拉的卧室,呵呵,结婚五六年,上班工作九年了,就这点家当,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。有点寒碜,有点汗颜,有点对不住妻儿。我的心里不是个滋味,眼睛湿润了。
二、初入幼儿园
五月八日,长假结束,一切重新开始。今天是儿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。
幼儿园在军分区院里最南边,利用原仓库院改造成的一个独院。大门朝南,北边一排平房,分别作为幼儿宿舍、厨房和办公室,南边三间平房是大中小班的三个教室,西边墙上绘有太阳、云朵、彩虹等绘画,旁边摆有滑梯,地上铺着七色泡沫板。整个小院干净利落、安静有致。老师一共六个,岳母和合伙人(姓名忘了)是管理人员,一个厨房阿姨,三个年轻漂亮的老师阿姨。大班和中班各有十五六个同学,小班有二十多个小朋友。
早晨,我们三口早早起床,因为我和妻子单位都有早饭,幼儿园也有早饭,所以不用准备早点。但今天是儿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,有史以来的第一次,所以一家人都有点小激动。妻子给儿子洗了脸,换了一身新衣服,书包里装上文具盒和铅笔、橡皮等各色文具,还有提前准备的幼儿园小班识字、数字、图画等课本和作业本。细心的妻子还准备了一块小手绢、一包面巾纸、一盒奶糖、一个小水瓶。安顿停当,妻子又抱起儿子,说:“虎虎长大了,今天要上幼儿园了。去了幼儿园要听阿姨的话;幼儿园有好多小朋友,要和小朋友们好好玩。妈妈上班去了,爸爸送虎虎去幼儿园。”说完亲了亲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蛋,儿子也撅起小嘴亲了亲妈妈的脸庞,又说“虎虎晚上见!”“妈妈晚上见!”摸摸儿子的大头,妻子才恋恋不舍地开门骑车上班去了。把儿子放在自行车后座上,我们也兴奋地出门了。
幼儿园门口,有好几个家长也在送孩子。早上几天的小朋友高兴地和爸妈打招呼道别,刚来的小朋友舍不得离开爸妈便开始哭。我刚把儿子抱下车,就看见岳母走过来,拉着他的小手,抱起来往院子里走。此时,儿子转过头朝我喊了一声:“爸爸,别走!”便哭了起来。我看了一眼儿子,说了一句:“虎虎,幼儿园有姥姥,听话!爸爸下午来接你!”便扭头骑车走了,耳边传来儿子呜呜咽咽的哭声。
那天,单位正好没事。整个一天,我的心飘忽飘忽的,看书看不进去一个字,写判决也写不出一个字,就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,满脑子想象着儿子在幼儿园的样子。大约下午四点半,还没到下班时间,我就匆匆赶到幼儿园。幼儿园还没有放学,大栅门关着,里边传出一阵一阵阿姨悠扬的提问声和孩子们嫩稚的回答声。
下课了,终于看见儿子了。岳母抱着儿子和一个阿姨走到我跟前,直夸:“袁家华小朋友特别听话,一天没哭,真乖!”回家的路上,儿子拣三撇二地对我说幼儿园多好多好。我问:“明天还来幼儿园吗?”儿子高兴地回答:“来!”
晚上,儿子又滔滔不绝地向妈妈讲述幼儿园阿姨有多好、小朋友有多好、怎么上课、怎么睡觉、怎么吃饭、怎么玩游戏等等。妈妈问:“明天还去幼儿园吗?”儿子高兴地回答:“去!”
一眨眼,二十多天过去了,儿子已经习惯了幼儿园的生活,也迎来了他一生中的第一个“六一”儿童节。最令我欣慰的是,儿子彻底纠正了让我担心许久的大舌头发音(比如“姥姥”“姥爷”发成“naonao”“naoye”),而且完全改变了三年来在奶奶的熏陶下说的一口地道的应县话,逐渐习惯了说普通话。